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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后小说网 www.qlh04.com,灵山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落梅。

    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好。好。好!”众人纷纷喝彩,苏味道也面露得色。然而东宫侍读、崇文馆学士崔融却大声叫道:“罚酒!”

    这诗作地挺好,罚什么酒呢?众人不解的看着崔大人,只听崔融道:“苏兄,你的诗句虽妙,但恐怕不是现作吧?今年正月十五赏月之时,我就听你吟诵过此诗。”

    原来苏味道是吟诵旧作,被老朋友当场揭穿,旁人一阵笑,苏味道闹了个红脸,连饮了三大杯。下一个吟诗的是监察御史李峤,他略一沉吟,口占成诗——

    传书青鸟迎箫凤,巫岭荆台数通梦。

    谁家窈窕住园楼,五马千金照陌头。

    罗裙玉珮当轩出,点翠施红竞春日。

    佳人二八盛舞歌,羞将百万呈双蛾。

    庭前芳树朝夕改,空驻妍华欲谁待。

    这诗做的真不错,明显有求欢之意。欢场就是欢场,到这里来当然是为了调情,白牡丹连连击掌,并亲自到李峤座前敬酒,然而李峤却微微现出失望之色,梅振衣看在眼里,也不知是因为什么。

    旁边地杜审言端杯道:“李峤兄所作,我不能及也,今日看来也占不得花魁了。我不日将离开洛阳放外官,就借此酒宴,做一首送别诗吧。”他也口占一首——

    今年游寓独游秦,愁思看春不当春。

    上林苑里花徒发,细柳营前叶漫新。

    公子南桥应尽兴,将军西第几留宾。

    寄语洛城风日道,明年春色倍还人。

    他这边话音刚落,“文章四友”的最后一位崔融端杯道:“我赠杜兄一首,祝你一路平安。”没等白牡丹过来敬酒,他先吟出了一首诗——

    斑鬓今为别,红颜昨共游。

    年年春不待,处处酒相留。

    驻马西桥上,回车南陌头。

    故人从此隔,风月坐悠悠。

    这二位倒好,一看李峤佳句在前,开始互相吟诗送别了。白牡丹自然称赞,又移席敬酒。那边梅刚突然一拍桌子吓了梅振衣一跳,就听这位将军大嗓门道:“白姑娘不能敬酒,得罚他们才对。刚才题目定的明明是此情此景,他们却吟明年春色,诸位,你们说该不该罚?”

    右手边的吴中四士纷纷起哄,都说该罚。杜审言与崔融也只得自罚三大尊。梅振衣发现古人喝花酒还有一个规矩挺有趣,那就是敬酒地杯子小,而罚酒用的杯子至少大了三圈,难怪后代会有“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成语。

    大名鼎鼎的文章四友各吟一诗,却被罚了三位,让梅振衣叹为观止。这时有侍女上前,撤掉冷去地酒菜。又换上新的佳肴。白牡丹回到舞台中央,命人搬上一张琴,这回没有唱,而是弹奏了一曲。

    七弦古琴,以桐为匣以丝为弦,琴声以清婉见长,是最重要的中国传统乐器,然而它却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下弹奏。最适合这种私密雅趣的场合。梅振衣于音律一道并不精通,不知白牡丹弹地是哪首曲子,但看其它各人的表情,也知她弹奏的是名曲。

    窗外月华如水,舫中琴声如诉。梅振衣神识中有所感应。这琴音还带着奇异的法力,并不攻击人,就像一只温柔地手在神识中轻轻抚摩,感觉是说不出的舒畅与陶醉。他收敛神气暗中仔细分别。发现这法力还带着试探之意,却避开了清风与随先生,看来白牡丹也察觉到这两位不是一般的高人。

    一曲弹完,白牡丹命人把古琴撤下,端来了文房四宝,又请吴中四士吟诗。看见这个架式梅振衣才明白刚才李峤为什么会面露失望之色,原来白牡丹刚才没有把他的诗作抄录下来,显然是认为还不够传唱地标准。

    这时年纪最小地张旭第一个开口吟道——

    隐隐飞桥隔野烟。石矶西畔问渔船。

    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溪何处边?

    一听这四句梅振衣就在心中暗道,张旭啊张旭,名扬千古的草圣,现在才多大年纪呀,就学人家来吟诗嫖妓,这诗可真够淫地!想到年纪,梅振衣转眼又看见清风。这位仙童看上去比张旭年纪还小呢。标准地未成年,不也给自己带来了吗?唉。啥也不说了。

    他心里这么想,在座的大部分人都在笑,笑容中隐约露出淫秽之色,白牡丹脸上也飞起了一团红晕,羞答答的无比诱人,上前给张旭敬酒。她还没转身,那边包融也开口吟道——

    武陵川径入幽遐,中有鸡犬秦人家。

    先时见者为谁耶,源水今流桃复花。

    一听这诗就知道两人是一伙的,都以传说中的桃花源为题,所作全是欢场上地挑逗之诗,却温文尔雅表面上让你看不出半点下流来。众人都笑了,纷纷向这二位才子举杯敬酒,暧昧的气息在画舫中萌动,酒喝到这里气氛才算起来了——不就是来找乐子的吗。

    白牡丹又移席敬酒,软语相谢,却没有把这两首诗留下来。这时张若虚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冲白牡丹道:“我看水天月色,偶得一作,却不是此处情景,先自罚三杯!”

    酒喝到一定程度就有主动要往下灌的,张若虚自己先喝了三大杯酒,然后开口吟道——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这是一首长诗,张若虚带醉信口拈来,席中众人无不变色为之喝彩,梅振衣也吃了一惊。这首诗他听过,就是传唱千年地名篇《春江花月夜》,就算背不出来,也知道其中的名句。穿越到大唐之后,竟能亲耳听见作者本人吟诵,此时梅振衣才知道这首诗就是面前的张若虚所作。

    张若虚为什么开口之前自罚三杯,因为这首诗描述的景象不是洛阳南水。等他诵完之后别人都不说话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今晚的花魁非张若虚莫属,这样的名篇佳句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随口做出来的。

    白牡丹上前,挽住张若虚的手臂将他请到舞台中,亲自研墨请张若虚留字。张若虚站在那里没有接笔却一把搂住了白牡丹地腰,朝张旭道:“君之书法远胜于我,这墨宝还是你来留吧。”

    今天亲耳听闻张若虚口占千古名篇,又能见识到张旭亲笔挥毫。对于梅振衣来说这二十两银子花的太值了,哪怕两千两他也愿意啊!

    张旭写完这篇《春江花月夜》,吴中四士只剩贺知章还没作诗了。梅振衣就像一个旁观者,在他地记忆里本来贺知章的才名最盛,但看今天的架式,很难有人能超过张若虚了。贺知章也有些意兴阑珊,开口只简简单单的吟了四句——

    南陌青楼十二重,春风桃李为谁容。

    弃置千金轻不顾。踟蹰五马谢相逢。

    他的言下之意是今日无法占花魁了,还隐约有点惋惜。这一轮诗作完,又重新撤去席面上的酒菜换上新地,酒已进入第三旬。

    白牡丹告了一声罪,回到后仓,片刻之后又出来,众人带着醉意地眼神都是一亮,这简直就是个仙女啊!她又换装束了。一身洁白色地束腰低胸长裙,样式就像现代地晚礼服,发髻也散开随意的披拂在肩后,嫩白的脸颊上有一层浅浅的绯红,似是羞意又似酒意。

    这回她是抱着琵琶出来的。不仅是弹唱了,而且是随歌起舞,唱的就是方才张若虚所作的那首《春江花月夜》。歌声轻扬,秀发与裙裾飘舞。直欲凌空飞去。梅振衣恍然乎有一种错觉,他眼前地是穿越前所见敦煌壁画上的飞天。

    想当年知焰仙子与钟离权斗法时,也是随琴音而舞,身姿妙曼至极,梅振衣亲眼见过。但白牡丹此时歌舞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充满柔媚之意,让人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心神几乎都要被融化。

    歌舞已毕。有侍女上前在每人案边都放了一个金盘,什么话不说就退了出去。谁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要打赏了,二十两银子只是上船的钱,牡丹坊收的,现在放在金盘里地是赏给白牡丹本人的。赏不赏无所谓,也不一定要给钱,白牡丹甚至都没有开口请求。

    但是。你好意思不赏吗?

    梅振衣二话不说。伸手入怀掏出一把明珠,全部放在了金盘中。不是洒落而是轻轻的放,唯恐发出太大的声音。他从芜州来带地上好明珠,除了在落欢桥捐给关小姐那十枚,其余的全留在了这金盘中。

    其余众人也各自打赏,有留金锭的,也有留珠玉的。清风看了看梅振衣,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支紫芝放入金盘。随先生看了看清风,微微一笑,把自己手里的一柄牙扇也放在了金盘中。

    此刻就剩下梅刚、梅振衣、随先生、清风等四人没有吟诗了,梅刚看了少爷一眼面露苦笑,他心里清楚自己的文采不可能与“文章四友”与“吴中四士”这等大才子相比,而少爷恐怕更不成。但既然来了,不论好坏总得吟一首吧。

    这时河面上恰有一阵风吹过,船中珠帘上系的金铃叮咚作响,岸边桃花瓣瓣纷飞。梅刚端杯吟道——

    芳谱探来千种妍,妆成飞花赏蹁跹。

    开经浅焕轻寒候,养趁微云淡雨天。

    解语定邀名士赏,生香合受美人怜。

    金铃系偏朱幡护,不逐春风落舞筵。

    平心而论,这首诗作的不差,而且入情入景,非常切合此时地场面,梅刚身为游击将军,能出口成章已经相当不易,由此可见大唐诗风之盛。但要分和什么人比,与方才欣赏的千古名句相较,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

    席上有几人仍然鼓掌喝彩,那是给游击将军面子,梅刚总算把场面撑下来了。白牡丹移席伺酒,梅刚喝完了她却没有还席,眼波一转朝梅振衣道:“梅公子,你年纪轻轻却已名扬神都,但今日为何一直这样看着奴家,请问有何佳句相赠啊?”

    梅振衣今天的表现确实不对劲,看着白牡丹的眼神有些发直,他人只道这少年郎没见过白牡丹这等人间绝色,就连清风也不清楚真正的原因。

    听见白牡丹发问,梅振衣并没有移开视线,依然就这么看着她,默默的连斟三大尊酒全都干了,先把自己给罚了。

    梅振衣在芜州这几年跟随星云师太学习,偶尔作几首诗也可以。但作为一位从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大学生,自幼所受的教育以及情趣培养完全不一样,穿越者又怎样,难道还要与真正地唐代名士比诗文吗?想都别想!他也根本没这个念头。

    梅振衣要吟什么诗?眼前所见,他心中有感,也口占成诗,绝对是他本人地即席之作。梅振衣开口时,目光有些朦胧,不像是在吟诵更像是在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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