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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
2
覃洁本来是一个美丽而单纯的女孩。
1992年春天，一个新的学期又开始了。银杉乡泉塘片完小的幼师覃洁在家中等候了两天，却不见校长杨微通知她去上班。她等不及了，就去学校找校长。找到杨微，他支吾着告诉她，鉴于上期末乡联校对全乡幼师进行了考核，这一期重新定编，她被解聘了。如今，根据上面的意思，片上已安排泉塘村村委主任的女儿李秀兰担任幼师。覃洁听了，蓦地生出一种被愚弄的感觉。春节期间，她和两个老师去杨微家玩，问及聘任的事，杨校长还亲口告诉她，她的考核成绩很不错，没有特殊情况是不会失聘的，到时候他会给她通知的。可现在她本能地缠着杨微，想问出个所以然来。校长说这是乡联校通知他的，他也不了解具体情况。他深表同情地建议覃洁最好去联校找分管幼教工作的钟拥华校长。覃洁别无他法，就心急火燎地去了乡联校。可赶到联校，联校机关空无一人。一打听，才知道联校领导都去区联校开会了，还不知什么时候散会。怎么办？此时覃洁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找到钟校长，把情况弄清楚。覃洁知道，在乡联校只有钟拥华和联校长陆世安两个能当家作主。其他人都是配角，跑龙套的，从他们嘴里是打听不到什么内情的。覃洁在和联校同院的乡中小借了一辆单车，径直骑向坐落在紫云北路1号的区联校。在那里她终于找到了钟拥华。钟拥华知道覃洁的来意，因平时对她颇有几分好感，便走出会场，带她下楼去到球场一侧，透露了这件事情的个中原委。他说：
“小覃，你先别急，慢慢听我说。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在工作上尽职尽责，无可挑剔。实话告诉你，我们乡联校考核时，一致决定留你。可综合权衡各方面的情况，特别是在征求乡村两级领导的意见之后，万不得已才作出了目前的安排。我想，你是一个出色的姑娘，不愁没事可干。何况如今改革开放方兴未艾，只要你南下广东、深圳，随便进个什么厂，都可以找到一个轻松而又高薪的职位，都要比这强。”
说着，他掏出烟盒，取出一支叼在嘴上点燃了，继续道：“幼师工作是你的专长，这一点我也知道。可眼下事至如此，你也要体谅一下我们联校的难处。在幼师评聘工作上，最后决策、拍板的不是联校而是政府。陆校长和我都只能提供参考意见。至于政府那边，裁员定编都直接由陆乡长负责。当然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聘与不聘，一般都得经党委政府集体研究再作决定。因此我劝你一句，凡事有得有失。不干幼师了，你可以另谋高就。说不定这一变一动，能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与好处呢！”
说到这里，钟拥华望了望即将下雨的天空，又道：“小覃，实在对不起！我们也无能为力。今后有空还到联校去玩啊！”说完，他转身上楼去了，将覃洁一个人丢在空旷冷清的球场上。
覃洁几乎要哭出声来，豆大的泪珠止不住扑簌簌地往下落。她使劲揉了揉发酸的鼻头，木然地立在那里。她不知道陆乡长何许人；也不知道“都得经党委政府集体研究再作决定”这句话有多大份量。她只知道自己太冤，只觉得这突如其来的决定于她太不公平，太不明不白了！去年参加全乡幼师基本功比武，她还拿了个第二名，受到了联校的嘉奖。可眼下那些技不如“她”的女孩都没有遭解聘，甚至那个刚初中毕业未能考上高中的李秀兰也堂而皇之地顶替了她过去的位置。这其中的玄妙，她实在想不通。覃洁伤心透了，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大哭一场。她自己也不明白如何骑着单车冲出区联校大门的。她只记着要先去乡中小送还单车。一路上，车水马龙，马达的轰鸣和机车的汽笛声响成一片，覃洁却全然不觉，充耳不闻。她的脑子里稀里哗啦，就像灌满了粘稠的浆糊。
回到家中，覃洁再也控制不住感情潮水的闸门。她的满腔委屈都化作苦涩的泪水一古脑儿倒了出来。她扑倒在床上，抱住枕头放声痛哭。泪水湿透了枕巾，也湿透了这个单纯少女那颗对幼教事业充满激情与憧憬的烂漫之心。
哭过了，覃洁觉得心里不再那么难受，脑子也清爽了许多。她开始思考如何面对现实，如何将这一不幸的消息尽量委婉地、轻描淡写地禀告母亲，让她本已脆弱的心能经受得住这次意外的冲击。覃洁是母亲的乖女儿。她耳闻目睹了这些年母亲接二连三所蒙受的打击和刺激，对母亲格外体贴入微，格外孝顺依从。因此，她强迫自己集中思想，在母亲从储蓄所下班回到自家之前，必须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她情愿独自一人承受这场变故而带来的莫大痛苦，却不愿母亲再为她的失聘而担负丝毫的心理压力。她努力地思索着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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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洁本来是一个美丽而单纯的女孩。
1992年春天，一个新的学期又开始了。银杉乡泉塘片完小的幼师覃洁在家中等候了两天，却不见校长杨微通知她去上班。她等不及了，就去学校找校长。找到杨微，他支吾着告诉她，鉴于上期末乡联校对全乡幼师进行了考核，这一期重新定编，她被解聘了。如今，根据上面的意思，片上已安排泉塘村村委主任的女儿李秀兰担任幼师。覃洁听了，蓦地生出一种被愚弄的感觉。春节期间，她和两个老师去杨微家玩，问及聘任的事，杨校长还亲口告诉她，她的考核成绩很不错，没有特殊情况是不会失聘的，到时候他会给她通知的。可现在她本能地缠着杨微，想问出个所以然来。校长说这是乡联校通知他的，他也不了解具体情况。他深表同情地建议覃洁最好去联校找分管幼教工作的钟拥华校长。覃洁别无他法，就心急火燎地去了乡联校。可赶到联校，联校机关空无一人。一打听，才知道联校领导都去区联校开会了，还不知什么时候散会。怎么办？此时覃洁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找到钟校长，把情况弄清楚。覃洁知道，在乡联校只有钟拥华和联校长陆世安两个能当家作主。其他人都是配角，跑龙套的，从他们嘴里是打听不到什么内情的。覃洁在和联校同院的乡中小借了一辆单车，径直骑向坐落在紫云北路1号的区联校。在那里她终于找到了钟拥华。钟拥华知道覃洁的来意，因平时对她颇有几分好感，便走出会场，带她下楼去到球场一侧，透露了这件事情的个中原委。他说：
“小覃，你先别急，慢慢听我说。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在工作上尽职尽责，无可挑剔。实话告诉你，我们乡联校考核时，一致决定留你。可综合权衡各方面的情况，特别是在征求乡村两级领导的意见之后，万不得已才作出了目前的安排。我想，你是一个出色的姑娘，不愁没事可干。何况如今改革开放方兴未艾，只要你南下广东、深圳，随便进个什么厂，都可以找到一个轻松而又高薪的职位，都要比这强。”
说着，他掏出烟盒，取出一支叼在嘴上点燃了，继续道：“幼师工作是你的专长，这一点我也知道。可眼下事至如此，你也要体谅一下我们联校的难处。在幼师评聘工作上，最后决策、拍板的不是联校而是政府。陆校长和我都只能提供参考意见。至于政府那边，裁员定编都直接由陆乡长负责。当然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聘与不聘，一般都得经党委政府集体研究再作决定。因此我劝你一句，凡事有得有失。不干幼师了，你可以另谋高就。说不定这一变一动，能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与好处呢！”
说到这里，钟拥华望了望即将下雨的天空，又道：“小覃，实在对不起！我们也无能为力。今后有空还到联校去玩啊！”说完，他转身上楼去了，将覃洁一个人丢在空旷冷清的球场上。
覃洁几乎要哭出声来，豆大的泪珠止不住扑簌簌地往下落。她使劲揉了揉发酸的鼻头，木然地立在那里。她不知道陆乡长何许人；也不知道“都得经党委政府集体研究再作决定”这句话有多大份量。她只知道自己太冤，只觉得这突如其来的决定于她太不公平，太不明不白了！去年参加全乡幼师基本功比武，她还拿了个第二名，受到了联校的嘉奖。可眼下那些技不如“她”的女孩都没有遭解聘，甚至那个刚初中毕业未能考上高中的李秀兰也堂而皇之地顶替了她过去的位置。这其中的玄妙，她实在想不通。覃洁伤心透了，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大哭一场。她自己也不明白如何骑着单车冲出区联校大门的。她只记着要先去乡中小送还单车。一路上，车水马龙，马达的轰鸣和机车的汽笛声响成一片，覃洁却全然不觉，充耳不闻。她的脑子里稀里哗啦，就像灌满了粘稠的浆糊。
回到家中，覃洁再也控制不住感情潮水的闸门。她的满腔委屈都化作苦涩的泪水一古脑儿倒了出来。她扑倒在床上，抱住枕头放声痛哭。泪水湿透了枕巾，也湿透了这个单纯少女那颗对幼教事业充满激情与憧憬的烂漫之心。
哭过了，覃洁觉得心里不再那么难受，脑子也清爽了许多。她开始思考如何面对现实，如何将这一不幸的消息尽量委婉地、轻描淡写地禀告母亲，让她本已脆弱的心能经受得住这次意外的冲击。覃洁是母亲的乖女儿。她耳闻目睹了这些年母亲接二连三所蒙受的打击和刺激，对母亲格外体贴入微，格外孝顺依从。因此，她强迫自己集中思想，在母亲从储蓄所下班回到自家之前，必须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她情愿独自一人承受这场变故而带来的莫大痛苦，却不愿母亲再为她的失聘而担负丝毫的心理压力。她努力地思索着对策。